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赐新除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李邴辞免恩命不允诏 宋 · 张守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七七九、《毗陵集》卷一
李邴:省所奏辞免恩命事,具悉。
朕以寡昧,属兹艰虞。
内侮外陵,国有阽危之势;
将骄卒惰,人无贾勇之心。
顾经世之鸿才,付本兵之重寄。
卿器姿闳达,问学渊深,粲然华国之文,籍甚映时之望。
复登鳌禁,小心盖得于郑絪
肆演纶言,大手每烦于德裕
已赖挥毫之助,更资借箸之谋。
入赞鸿枢,实谐清议。
曷过形于奏牍,欲恳避于恩章?
往即钦承,体兹眷待。
所请宜不允。
故兹诏示,想宜知悉。
辞免吏部尚书翰林院学士承旨奏状淳熙六年 南宋 · 周必大
 出处:全宋文卷五○四八、《历官表奏》卷三、《古今事文类聚》新集卷二○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一○一一五、《渊鉴类函》卷七一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右,臣今月二日准尚书省劄子,三省同奉圣旨,除臣吏部尚书翰林学士承旨,日下供职者。
宠光下集,感惧中深。
窃以吏部设官,卿列三铨之首;
禁林分职,命专一老之承。
谅非实望之交孚,安得恩荣之并授!
如臣者性资昏钝,问学荒芜。
绵力薄材,事业每居于人后;
高官厚禄,选除常在于众先。
分毫未答于殊知,积累更多于幸会。
仪曹再至,礼文获预于讨论;
翰苑重游,典册屡参于润色。
已溢瓶罂之量,方隆天地之恩。
外朝高南省之班,内直北扉之秩。
求闲而剧,既难彊于精神;
宜退而迁,亦惧招于议论。
思逭贪饕之诮,宁干逋慢之诛。
伏望皇帝陛下明君知臣,慈父爱子。
察臣吏才素短,讵应付之铨衡,怜臣年力已衰,难复责之翰墨。
收还异数,改畀实能。
庶几毛玠之清,可踰于魏;
毋使郑絪之密,独见于唐。
仰渎四聪,伏须万坐。
所有恩命,臣未敢祇受。
谨录奏闻,伏候敕旨。
癸酉五月二十二日入直奏事 南宋 · 真德秀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一四四、《西山文集》卷二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二○六、《右编》卷七、《续宋宰辅编年录》卷七
臣伏观陛下更化之始,首下明诏求直言,又诏近臣请对论事,荐绅士夫如闻震霆,如睹白日。
臣时备官太学,窃语同列,以为自今言路大开,将复见祖宗盛时气象矣。
而五六年来,士风选愞,无以大异前日,臣窃惑焉。
盖尝历观往昔言路壅塞之由,大抵起于人主好自用、大臣好自专而已。
自用则视天下之人皆莫己若而恶人之言,自专则举天下之事唯所欲为而忌人之言。
今陛下恭己责成,未尝有自用之失,大臣虚心无我,未尝有自专之私,而群臣观望,莫敢尽言者,陛下亦尝察其故乎?
盖自权奸擅政十有四年,谀佞成风,日以浸甚。
然其始也,朱熹、彭龟年以抗论逐,吕祖俭、周端朝之徒以上书斥,当时近臣,犹有争之者,正如始病之人,气血虽伤而未至甚惫也。
其后吕祖泰之贬,非惟近臣莫敢言,而台谏且出力以挤之,则嘉泰之疾已深于庆元矣。
又其后也,盗平章军国之名,起边陲干戈之衅,非独举朝莫敢言,虽布衣韦带之士,求一如祖泰者亦不可得,是开禧之疾又深于嘉泰矣。
风俗至此,已成膏肓,救药扶持,岂易为力!
诚使更化之初,一时群贤皆得以忠言自奋,则精神丰采,犹可渐还,而曾未兼旬,遗补之官,以言罢职,是疾方小愈而遽以酒色伐之矣。
若是而欲起嘉泰开禧之沈痼,其可得乎?
自时厥后,傅伯成谏官论事去,蔡幼学词臣论事去,邹应龙、许奕又继以封驳论事去。
方其去也,陛下皆华之以美职,畀之以大藩,视昔斥逐言者之时固大异矣。
然人之常情,易媮难勉,彼见是数人者非能大有所矫拂,已皆不容于朝,未免妄疑陛下真有讳言之意,故宁默默以自全,不肯譊譊以贾祸。
侍从之臣以己见求对,故事也,今或旷岁弥年而不一举职者矣。
集议各贡所闻,亦故事也,今或阁笔相视而不措一词者矣。
设有大安危、大利害,群臣喑默如此,岂不殆哉?
臣今欲为陛下言者三。
一曰勤访问。
臣自获侍清光,每见陛下延纳群臣,温恭有礼,然从容咨访,罕闻玉音,记注所书,寂寥无几,岂皆不足以上承清问乎?
又閒遇两班,多从隔下,既进复却,或至再三,陛下虽未必厌闻人言,群臣或得以妄议圣德。
臣愿自今昕朝赐对,时出圣训,访以民生疾苦、朝政阙遗,仍诏宾赞之臣,虽有两班,皆令宣引,则下情可通而上听无壅矣。
二曰广谋议。
臣闻古者大事谋及庶人,翕然大同,乃底元吉
比年政令之间,或有更革,往往过为秘密,不暇参酌群言,计虑固曰精详,本末岂无未究?
有如楮币、盐钞,尤为民命所关,而更张独决于庙谟,献替靡闻于群下。
傥凡皆若此,欲事无遗策,其可得哉?
臣愿陛下以帝尧稽众为心,以汉廷杂议为法,俾人得自竭,则令无不臧矣。
三曰明黜陟。
唐宪宗以忠直用李藩,以循默去郑絪,迄成中兴之烈,而宰臣裴垍尤能奖励尽言。
拾遗独孤郁等因迁致谢,独责严休复曰:「君异夫二人孜孜献纳者」。
休复大惭,故论者至今称宪宗为盛君,而裴垍为贤相。
间者一二小臣以奏对剀切旋被奖拔,亦足以明示好尚矣。
臣愿推广此意,凡向以言事去国者,察其用心之忠,勿使久外。
左右近臣尽诚献替者,当如宪宗之擢李藩,媕阿苟容者,如裴垍之责严休复,使人知忠鲠可尚而谀悦可羞,则元和之盛,何难致之有!
臣以孤生,蒙陛下擢掌内命,四年于兹,近复叨尘误恩,进侍螭陛,有怀弗吐,臣罪奚逃,故于进对之初,不敢毛举细故以塞责,辄冒昧极陈其愚,惟陛下垂听。
取进止。
何内翰 宋 · 王之望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三六六、《汉滨集》卷一三
显承诏綍,荣践禁林,掌九重制诏之严,极一代文儒之选。
士流歆宠,国体增辉。
恭惟某官宇量宏深,性资冲粹,学贯天人之际,智穷道德之原。
昆玉桂枝,早植无双之誉;
商瑚夏琏,出为希世之珍。
声实既孚,飞腾果峻。
霜台弹纠,雅高三院之称;
谏省论思,独冠七人之列。
既效伏蒲之益,遂膺视草之荣。
圣衷方急于规恢,德意爰资于播告。
使训词所发,如云汉之昭回;
则号令之行,有风霆之鼓舞。
眷兹能事,属在杰才。
郑絪上察其小心,张说时推于大手。
名书案上,已闻倚注之深;
礼绝坐中,行有登庸之命。
某久违英范,远听除音。
梦绕门墙,怅莫深于庆谒;
言形竿牍,知难罄于欢悰。
溽暑正烦,台阶尚邈,愿谨保绥之节,益图弼亮之功。
西山真文忠公行状(上)1239年9月 南宋 · 刘克庄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六○九、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卷一六八 创作地点:福建省莆田市莆田
曾祖□,赠太子太保
妣陈氏,赠咸宁郡夫人
祖京,赠太子少傅
妣周氏,赠始兴郡夫人
父嵩,赠太子少师
妣吴氏,赠缙云郡夫人
公讳德秀字希元浦城县迁阳镇人。
四岁受书,立成诵。
小学,夜归尝寘书枕旁,灯膏所薰,帐皆墨色。
群儿休浴聚戏,公并取其书卷兼熟之矣。
宫师薨,吴夫人力贫躬织纴持家,公得壹意于学。
弱冠再贡于乡,擢庆元己未乙科,调南剑州判官,孜孜职业,不以高弟胜流自居。
开禧乙丑博学宏词科,闽帅萧尚书逵罗致幕下
陈相自强家盛暑讼人索僦金,公判其牍曰:「丞相方忧边思职,顾屑屑及此乎」!
金华李公诚之莆田陈公宓皆仕于福唐,公与游甚欢。
踰岁,以太学正召。
嘉定改元,迁博士,为礼部点检试卷官
楼公钥、倪公思方典举,独异待公。
楼公尽告以文献之传,且许其致远;
倪公为言立朝行己本末甚详,公终身佩服焉。
轮对,言:「为国者当示人以难犯,不可示人以易窥。
增币函首,虏将窥我」。
又言:「庆元以来,柄臣颛制,立为名字以沮天下之善者有二:曰好异,曰好名。
士大夫志于利禄,靡然从之,以慷慨敢言为卖直,以清修自好为不情。
流弊之极,至于北伐举朝趋和而争之者不数人。
今既更化,当先破尚同之习」。
召试学士院,奏篇言:「古今之变非兵财之足虑,而国势人心之可忧,宜防近习用事,杜小人复进,以维持国势,拯淮民流徙以系属人心」。
秘书省正字,为御试编排官,兼玉牒检讨官
校书郎,轮对言暴风、雨雹、荧惑、蝗蝻之异,因条上四说:「汉初元延光间暴风,翼奉以为左右邪臣、史臣以为亲谗曲直不分之验。
今名虽好忠,实则喜佞,灾异所缘而起也。
阴气之精,凝而为雹,刘向以为阴胁阳、孔季彦以为阴乘阳之应。
今一二诏旨或从中出,致异之原,其或在是。
荧惑南方,为礼为视,礼亏视失则罚见,意者事几未尽察、邪正未尽知乎!
春秋威公五年螽,汉光和元年蝗,说者以为贪虐取民、蔡邕以为贪苛所致,意者赃吏尚多、苞苴未戢乎」!
兼沂王府教授,每因诵说,迪以正理。
学士院权直,迁秘书郎
轮对言:「近畿州县水灾,以类求之,内而女谒近习,外而夷狄盗贼,阴盛阳微之證。
更化未几,俊贤耆艾引去相踵,善良之士寝不自安。
寇燄未张,不早扑灭,及其披猖,乃草薙而禽狝之,世岂有毙千万人于干戈而天不为之变者?
惟开公道,窒旁蹊,以抑小人道长之渐;
选良牧,励战士,以挫群盗方张之锐」。
又言:「天下有不可泯没之理,万世犹一日者,公议是也。
自昔虽甚无道之世,能使公议不行于天下,不能使公议不存于人心。
侂胄用事,能颠倒是非于一时,终不免为世大僇,何者?
公议天道也,侂胄犯之则违天矣。
故善为国者畏公议如畏天,则人佐之,天助之」。
著作佐郎
始公登朝,同进有相惎者,每谗公以谄时相,获骤迁,公恬然无竞
其人后为时相所厌,将除公言职,使逐去之,公力辞不就。
刘尚书爚闻而叹伏曰:「不过迟作从官十年尔」。
礼部郎官,轮对言:「星变,修德行政者本也,禬禳祈请者末也。
间者内廷屡蒇醮事,举末遗本,未足以格天」。
又言:「金虏有必亡之势三,可为中国忧者二。
万一此虏遂亡,莫或余毒,上恬下嬉,则忧不在敌而在我。
设或外夷得志,邀我夹攻,豪杰四起,奉我为主,从之则有宣和结约之当戒,张觉内附之可惩。
如将保固江淮,闭境自守,彼方云扰,我欲堵安,以此为谋,尤非易事。
议者多夷狄之衰乃中国之利,抑不思单于之争,汉尝获其利矣,拓拔氏河南之警,反为萧梁之害,何耶」?
时余公嵘奉使涿州,以燕城被围约回,始知金人有鞑靼之扰。
军器少监,升擢直学士院
轮对言:「雷雨损动太庙鸱吻,而避朝损膳,仅举故事,然犹历旬浃而后行,逋信宿而遽已。
以此动人,犹且不可,况于天乎」?
起居舍人
戚畹封王爵,公适当制,庙堂谕意,令及去凶之事。
公不从,而以「建储为中宫功,故均庆后族」,且有「亶为异渥,夐掩前闻」之语。
既告廷,复草奏曰:「汉世贤戚无出樊宏、阴兴右者。
之言曰:『富贵盈溢,未有能终』。
兴亦曰:『富贵有极,人当知止』。
二人之言,外族所当监也」。
许侍郎奕时兼琐闼,遂援「夐掩前闻」一语,以为词臣之笔如此,是本朝前此所无也。
许公竟以此去。
戚畹以公名重,屡对客愿一识面,公正色拒之。
直前奏事,言:「自顷傅伯成谏官论事去,蔡幼学词臣论事去,邹应龙、许又继以封驳论事去。
人之常情,易媮难勉,彼见数人者非能大有矫拂,已皆不容,故宁默默以自全,不肯譊譊以贾祸。
侍从之臣未闻有以己见求对者,集议则阁笔相视,不措一词。
喑嘿如此,岂国之福」?
又言:「陛下延纳群臣有礼,然咨询罕闻玉音,记注所书,寂寥无几,臣愿昕朝赐对,时出圣训」。
又言:「古者大事谋及庶人,而楮币盐钞,更张独决于庙谟」。
又言:「唐宪宗以忠直用李藩,以循默去郑絪,明主所当法也。
当时宰臣裴垍尤奖尽言拾遗
独孤郁等因迁致谢,独责严休复曰:『君异夫二人孜孜献纳者』。
休复大惭。
大臣所当法也」。
又言:「新楮初行,虽有违令估籍之文,然当籍者必闻于朝,以俟报可,毋得专行。
今州县奉行过当,有一夫坐罪而并籍昆弟之财,有亏陌四钱而没入百万之赀,至于科富室之钱,拘盐商之舟,以产高下配民藏楮,皆出于朝廷约束之外。
人也,所谓家产满千钱,藏券五十,闽中之新令也。
夫产满千钱,田仅百亩,安有馀赀可以市券,往往鬻田宅以应令。
凡若此类,宜悉蠲罢」。
太常少卿直前奏事,言:「北虏垂亡,此天命离合之机。
国家多事之始,必也君臣上下皆以祈天永命为心。
刘向有言:『祥多者其国安,异众者其国危』。
不然。
祥多而恃,未必不危;
异众而戒,未必不安。
今岁以来,二月飞雪,六月积阴,地震水涌,妖星陨流,而况重以震霆之异!
景祐五年雷发孟春,下诏求言。
陛下自视何如仁宗,冬雪之警,甚于孟春,而求言之诏未颁,宜思所以通下情、召和气者,此祈天永命之一事也。
三代而下,治体纯粹莫如我朝,立国不以力胜仁,理财不以利伤义,御民不以权易信,用人不以才胜德,社稷长远,赖此而已。
陛下圣德谦冲,未尝轻改成宪,窃虑或者患国势未强而欲振以刑威,患财用未丰而欲益以聚歛,诚信不如权谲,忠厚不如刻深,有一于兹,皆伐国之斧斨、蠹民之螟螣也。
惟陛下察截截之谝言,守闷闷之家法,此祈天永命之二事也。
唐制非叛逆不籍其家,今闾巷细民小有诖误辄没其赀,群情嚣嚣,不自聊赖,弱者至父子相随赴井而毙,强者至欲剚刃守臣以自快,宜思所以收人心、解天意者。
此祈天永命之三事也。
安富恤贫,王者之政,而郡县往往疾视富民,多方破坏,不尽不止。
有馀之家窘于科敛,摧于告讦,皆蒿然有不自存之态。
赊贷路穷,贫民益困,愿霈然下诏,戒饬有司。
此祈天永命之四事也。
艺祖立奏案之法,以革藩侯之专杀。
范祖禹国家以仁继仁,哀矜于民,率用中典,为百三十年太平之本。
陛下仁恕同符祖宗,臣所欲将顺者三:一、自今非重辟毋轻下大理
二、寺官宜参用儒者。
三、酌情处断,所以重帅权,非列城所得用;
便宜斩戮,军兴一切之政,非平世所可行。
宜制其萌,以杜镇之祸。
此祈天永命之五事也。
追命居住,视古流放之刑,其在圣朝,未尝轻用。
比缘官吏玩令,间或举行,举刺之官或乖审谨,接劾来上,未尽至公,愿诏有司,博参物论,湔涤其可贷者。
此祈天永命之六事也」。
又言:「蜀居上流,为东南之首,宜预蓄人材以备缓急」。
时相当国既久,言路遍置私人,耆旧尽去。
都司胡、薛之徒始用事,钞法楮令既行,告讦繁兴,吏民坐新书抵罪者众。
公首上是奏,直声动朝野。
立螭数月,数犯颜造膝,天下想闻其风采,故老袁公燮、柴公中行及庶僚之敢言者数人稍稍和之。
时相始不乐,都司又切齿,然籍没之产以渐给还,士大夫停废迁徙者亦稍稍牵复,公发之也。
时相患公与左史李公𡌴数论事,于是二公俱出疆。
公为金国贺登位使,从臣中有以公亲老留行者,不听。
盱眙,留两月,凡两淮山川险易、士卒勇怯、守将贤否、边民疾苦,皆览观诹询,识之于册,慨然有为国经理之志。
苟得自见,平地可使为至险,旷土可使为良田,弱卒可使为精兵,惜不及用也。
虏移文止贺使,还朝入对,言边事有深可虑者三,亟当为者二,欲移沿江列屯于两淮,而增募舟师以扼江面,缮城池楼橹,大修垦田之政。
又言:「金鞑相持,战斗离合不知其几,而吾俱罔闻知,宜饬边臣捐金募间」。
时朝论方事苟安,谓公张望,乞补外,不允。
直前奏时事,言:「女真徙汴,我忧方深,自立之策无出于用忠贤、修政事、屈群策、收众心而已。
今济济周行,号为多士,然意见小异,已成枘凿,议论小激,目以诪张。
夫平居工文墨,便刀笔,文儒宿望或所不能;
至于正色折奸萌,立谈断大事,则又非小有才者所能办。
惟陛下以尊君重朝为心,合天下正人以自助。
南渡驻跸,何异会稽,而秦桧乃以议和粉饰太平,士大夫豢于钱塘湖山歌舞之娱,无复故都黍离麦秀之叹,此之罪所以上通于天而不可赎也。
今危机交急,不同常时,宜罢不急之营缮,略常程之细务,惟大计是图,则勾践之功可寻。
汉有边鄙大疑,必使群臣杂议。
熙宁议地界、建炎议防秋,或访旧弼,或令侍从台谏各上利害。
今虏徙而南,宜诏有位皆得尽言,然后博采众长,按为定论。
之元气在于人心,宜选循吏革虐政以收百姓之心,拔用荆淮尝立功之人以收豪杰之心,已募复散之卒,择其健者分配戎行,以收忠义之心,蠲科调以收边氓之心,推恩信以收中原遗黎之心,所谓自立之本也。
李纲建议,欲保江南,当葺理淮、襄为家计。
孔明汉中陆逊守荆渚,皆付以事权,不从中御。
愿于近臣中择二人于荆、淮建立幕府,如吴、蜀任二臣故事,所谓自立之具也」。
又言:「虏必邀岁币,臣窃以为不可与」。
上曰:「不当与」。
未几,对境果来索,从臣刘爚、李珏皆主不与,上曰:「真某之论亦然」。
时相方以爵禄笼天下士,至有声旧人折节营进,反为所薄。
公慨然刘公曰:「吾徒须汲汲引去,使庙堂知世有不肯为从官之人」。
遂力请郡。
时相曰:「禁涂在尔,胡为去也」?
公答曰:「老亲生长田间,但知太守之乐,不知从官之荣」。
秘阁脩撰、江东转运副使
时山东乱离,朝廷犹与女真通聘,而士大夫多言五福在
公朝辞,论国耻不可忘,群盗不可轻,幸安之谋不可恃,导谀之言不可听,至公之论不可忽。
金陵旱蝗,留守适卧病,公乞蠲阁二税,大讲荒政,约常平使者李公道传共议。
李公至自池阳,合词乞分所部九郡委三司,公自领太平广德,李公宣、池、徽,谯提刑令宪南康、饶、信,而建康以属帅。
留守殁,总饷摄事,公力从臾之,于是建康奉行如列城。
分画既定,通选一路僚属,籍人户为五等,甲乙出米,丙自食,丁粜而戊济之
朝廷捐米数十万石,守令以使者切于为民,躬履阡陌,家至户到,父老叹息,以为刘枢密荒政之后所未见也。
公素与李公志同道合,谯卿可与为善,虽南康三郡区画精密不逮,然所及亦不少。
金陵甫讲行,新留守至,竟不发,而总饷自赈城中户口焉。
广德旱最甚,公再至其郡,请以拨到百万仓米万石救一郡之民,且易粜为济,未报。
公与守臣魏岘议,以便宜发廪,委教官林庠赈给,而别疏待罪。
竣事而还,百姓数千人送公,指道傍丛冢泣谢曰:「此皆嘉定辛未年饿死者,微公我辈相随入此矣」。
黄、池民旅讼镇官史弥忠倚势不法,公令寻医而去。
当涂郡更创大斛,废司农斛斗不用,公索而之。
新徽守林琰为台谏无廉声,宁国张忠恕规匿赈济米,公两劾之。
忠恕罢,代以陈广寿公言宣民遭前守之虐,自李道传承摄,方有生意,今忠恕甫去,广寿实来,所谓逐虎逢狼也。
广寿之命遂寝。
公虽不容于朝,犹以忠实恳恻为时相所重,虽积忤未至疏斥,惟都司数人目为迂儒,试以事必败。
及至江东,益有民誉,小人无所售其喙,遂有「旱伤本轻,监司好名,赈赡太优」之语,时相不能无惑,自此申请遂落落矣。
魏岘始与公共发廪,俄为都司所嗾,劾罢林庠以撼公。
公上章自明,朝廷悟,与宫观,庠干官
都司怒无所泄,径从省中奏罢徽守詹阜民,以撼李公道传,而李召还矣。
江东二年,凡下车例册及台阃戎司之馈,以至太夫人诞日诸司所奉寿礼,皆不入私橐,专储之以助赈施。
公虽在外,援欧阳公修自禁林出漕河北上疏论兵故事,附奏言:「女真叛辽在政和之四年,其灭辽也,在宣和之七年
今天下之势无以异于政、宣之时。
臣尝论政、宣致祸,其失有十:京、黼蛊上心,一也;
贯、俅坏军政,二也;
简忽天变,三也;
以言为讳,论水灾者贬谪,谏花石者屏斥,四也;
老成鸿硕不以奸党废则以邪说斥,五也;
台省馆殿非奴事奄尹即翼附权臣之人,六也;
边臣掩覆,寇至不知,七也;
改盐钞法,科免夫钞,八也;
阉腐董师,九也;
徇女真之欲,召侮取轻,十也。
陛下忧勤恭俭,无愧仁祖之风;
而群臣盘乐怠傲,乃有宣、政之习。
臣恐后之视今,犹今视昔。
又三数年来,谋国者不惟长算,遂有三误。
虏既播越,犹使吾宋臣子拜犬羊于祖宗殿廷之下,一也;
岁币不遣是矣,然不正其词而诿曰漕渠乾涸,二也;
上流制阃榜拒流民,来者剿杀,西川总戎戕程彦晖一家于黑谷山,三也。
积此三误,而吾国之威灵气燄索然矣。
误于前者不可悔,应于后者犹可为,愿朝廷无再误而已。
昔孙氏、典午氏皆能以江表自立,国家带甲百万,江汉为池,岂下吴、晋?
而中外有司忠诚愤激者少,委靡怠惰者多,一闻赤白囊至,相顾失色,不知所为,少定则又恬然矣。
国家平时尊宠士大夫,一旦有急,未见有毅然以戮力王室自任者,此臣之所大惧也」。
时议以西掖召还,都司尤忌公者密泄其语,以钩致。
公曰:「某虽不肖,决不由匪人以进」。
乃上此奏。
右文殿脩撰知泉州
郡以番舶为命,然商人畏重征,苦官吏和买,至者绝少。
公镌税额,戒官吏毋得买一物,虽诸台委倅属市物,必申州始得奉行。
是年舶至者十有八,明年二十有四,又明年三十有六,征税之入遂及绍熙旧额。
秋苗令民执槩,两造示姓名,使自诣,然惟王公十朋与公能行之
海贼王子清、赵郎以十八艘横行巨浸,劫晋江县围头湾,距州仅百馀里。
公调左翼军捕逐,拨发官王大寿力战无援,与队将秦淮等六人死之。
公为文以祭,且请赠典于朝,出宿中和堂,讨贼弥厉。
或言沿江诸港澳民兵可用,而同安管下烈屿其尤也,公议选官劝谕。
寓客宝谟储公用自请行,得民兵四百、舟三十二,与官军犄角,并授之簿侯处厚曰:「官民一体,有功并论」。
逆贼至漳浦境内沙淘洋,败之,获大舟四、贼首六,赵郎者在焉,子清逸去。
诛群贼于教场,设王大寿位,令其子剖心以祭。
磔者三人,诛死者二十馀人,胁从者破械纵去。
赵郎自称直徽猷阁子游孙希郤也,毙于狱,子清寻为台州杜门巡检所擒。
诏以获贼功增一秩。
公委僚属遍行海滨,审视形势,创沿海诸砦,增屯诸砦水军,复教定巡逻地分,后皆可行。
左翼军受守臣节制,公所请也。
时相生日,四方争献珍异,公大书「开诚心、布公道、集众思、广忠益」十二字以饷,且将以书曰:「丞相勤身辅政而中外之心未孚,屈己受言而士大夫之情犹不能以自竭,愿因某之言,考武侯之为,勉其未至,则功业日盛,福禄日臻」。
不报。
泉多大家,或席贵势患苦闾里,公严绳其仆而雅责其主,皆愧之而不敢怒。
始至,郡之先达有田讼,闻公语自慊,焚其契不复争。
曾从龙贻书寓里曰:「此人视宰执如小儿,宜谨避之」。
傅公伯成方退居,公每诣之必移日,虚心问政,受其规戒。
傅公亦以世道期之。
集英殿脩撰知隆兴府江西安抚。
前政积宽,稍矫以严,尤留意军政。
夷狄外患,盗贼内忧,皆不可忽,遂条五事,可为十一郡长久之利。
一、令属城各仿豫章,于禁军内团结其强壮者别为营,且乞推行之于八路。
二、抽江州水军人船十之三分屯兴国富、池等处,抽鄂州水军十之三分屯武昌县
三、缮豫章城
四、总管钤辖阙,于统制中选差;
州钤将副则取诸统领以下之知兵者。
五、通广盐于赣、南安以弭汀、赣盐子之害。
属稿未上,以吴夫人忧去官。
明年,蕲、黄失守,升武昌县寿昌军
其后盗起南安,延蔓又三道,竭国力讨之数载始平,人乃伏公先见。
公尝言所历诸镇惟江西惠利未有大及吾民,若有遗恨,盖开府仅数月云。
公性笃孝,吴夫人尝疾病,公祈天而愈,醮谢之词有曰:「愿损臣算,以延母龄。
炉熏之烬未销,囊药之功已应」。
其除泉守也,告词以蔡忠惠公襄便亲为比。
公至郡,刻蔡公《上寿仪》于石,岁时率家人奉觞为寿如其仪。
州民有母寿百者,为立寿母坊。
及执丧,毁瘠柴立,侍妾尽遣去,给事左右惟老兵苍头。
饮量旧无算,自此终身饮不过濡口。
服阕,除宝谟阁待制潭州、湖南安抚使
再辞不允,辞次对又不允。
赴镇,诏赐金带。
以廉仁公勤四事励其僚,以周元公、胡文定公父子、朱张二先生学术源流勉其士。
长沙自南渡初,民自酝酒而税于官,其法简便,至刘公珙讨郴寇,增亲兵,始量从官卖,稍分酝户之利。
辛帅弃疾创飞虎一军,博求利源,奏改为搉酤。
给事中芮公煇持不可而寝,至赵帅善𢙄又榷焉。
曹公彦约复旧法,至枢密丙又榷焉。
公奏:「自彦约行税法,每岁净息率不下八万馀缗,视昔之榷无大相过,而不和籴,不抑配,不搜捕,薪水之费、官吏之给,皆十去其七,而一定之息踵门而至,何惮不为」?
诏可其奏。
潭人欢呼。
旧例,秋苗斛面外有所谓捧撮米者,日增月益,前帅定增为一斗,既增而捧撮如故,每三捧取七升,公并革去之。
朝廷岁降度牒和籴,州配之县,县配之民,率三四户受一牒,昂其价以市,米每斛比市直仅四之三。
公乞免降度牒,不许,则遣人货于都城而自任其折阅,所籴才十一。
会米贵遽止,以他米补其数。
明年,奏请罢籴。
岁春夏,郡民艰食,竭公家之力振赡。
既而曰:「此浅惠耳」!
郡有折粳钱,本正苗也,后折钱佐郡用,阙米则输本色。
合正耗五万馀石,公别贮之,名惠民仓,岁岁出籴,仿张公咏成都之法,什伍其民,以保受。
有丽于罪,券住籴,保受同之,因养寓教。
魏公了翁记焉。
又以撙节钱易谷于总所,得八万石,益以他谷为九万伍千石,散于十二县。
置社仓百所,其敛散息耗之法一依朱文公所立条约,且上其事,朝廷皆从之,著为令。
又创慈幼仓,立两义阡,教诸军习射,日再按试。
前帅以官钱付亲兵回易,又拨东西两军中自佃。
公捐其租息,凡营中病者、死未葬者、孕者、嫁者、娶者,给散有差。
定王台据一郡最高处,向时元夕帅漕张饮其上,诸营家给一灯竿杪,灿若万星,数夕乃止。
公榜罢之。
置赡军典库
寿昌军朱橐建请飞虎军永戍寿昌,且欲并致其家口,公力争之,朝廷不能夺。
江华县贼苏师军去州十里杀人,巢穴接贺州,公檄广西共讨平之。
武冈司马遵不得军情,卒蒋宗筹倡乱,公劾去,使佥判叶莫摄郡事,授以方略,乱卒伏诛。
今上登极,召赴行在。
未至,除中书舍人,兼侍读,改礼部侍郎,兼直学士院,兼修国史实录院修撰,辞免不允。
宝庆初元正旦长沙,过家,乞郡不允,给告一月
六月辛丑入对,上迎劳曰:「久闻卿名」。
公奏三创,一脩子道、正家道、立君道,略曰:「三纲五常者,扶持宇宙之栋干,奠安生民之柱石。
人而无此,冠裳而禽犊矣;
国而无此,中夏而裔夷矣。
晋废三纲而刘、石之变兴,唐废三纲而羯胡之难作。
我朝立国,根本仁义,先正名臣或以为家法最善,或以为大纲甚
陛下初膺大宝,不幸处天伦之变,有所未尽,流闻四方,所损非浅。
霅川之变,非济邸本志,前有避匿之迹,后闻讨捕之谋,情状灼然,本末可考,愿诏有司讨论雍熙追封秦邸、舍罪恤孤故事,斟酌而行之
济王未有子息,然兴灭继绝,在陛下耳」。
上曰:「朝廷待济王可谓至矣」。
公奏:「陛下友爱之心可谓无所不至,但此事处置尽善,臣未敢仰承圣训。
观舜所以处象,则陛下之不及舜明甚。
大抵人主当以二帝三王为师,秦、汉以下人君举动不皆合理,难以为法」。
上曰:「是亦一时仓猝」。
公奏:「此已往之咎,臣所以言者,欲陛下益进德修业以掩前失」。
二乞收人心,略曰:「太平兴国中,秦邸事作,太子太师王溥等议于朝堂者七十有四人,然后有诏裁决,以大事不可轻也。
康定庆历简求西帅,必取当世第一流,宰相吕夷简至忘雠荐进,以重任不可轻也。
往者霅川之狱,未闻有参听于槐棘之间者。
又如淮蜀二阃之除,皆出佥论所期之外,天下之事非一家之私,何惜不与众共?
此收人心之一事也。
赏罚适平则人莫得而议,今有功罪同而赏罚异者。
朝廷之于天下当如天地之于万物,裁培倾覆,付之无心,可使一毫私意介其间哉?
此收人心之二事也。
当乾、淳间,有位于朝,以馈遗及门为耻;
受任于外,以苞苴入都为羞。
今薰染成风,恬不之怪,果欲息天下之谤,莫若反其物,罪其人,则心迹暴白。
此收人心之三事也。
治世气象,欲其宽裕,不欲其迫蹙。
曩者以讹言之籍籍,有讥诃之令焉。
呵则已过矣,甚至于流窜焉,杀僇焉,都城之民摇手戒。
宜解密网,达下情,此收人心之四事也」。
三言:「朝廷之上,敏锐之士多于老成,政事之才富于经术。
虽尝以耆艾褒傅伯成、杨简,以儒学褒柴中行,以恬退用赵蕃、刘宰,然前之三臣止加异数,未闻聘召,至于亮直敢言如陈宓、徐侨,皆未蒙记录。
愿处伯成、简于内祠,置中行经幄,擢、侨于言地」。
又奏:「华发旧德之臣,不独人主赖其益,朝列新进之士亦有所矜式。
伯成、简皆年逾八十,纵使召之不至,必能因囊封进忠言」。
又奏:「长人之官,拊字不闻,叨懫日甚」。
上曰:「如何无一廉者」?
又问:「何以革之」?
奏:「此在朝廷用舍黜陟之间,示人以意」。
上又问:「卿曾见有何廉吏」?
以袁守赵䈣夫对。
御笔擢䈣夫秘阁,与监司差遣
公手劄谢上,因言:「崔与之帅蜀,杨长孺帅闽,皆有廉声,臣一时不能悉数以对,乞广加咨询」。
谏论 宋 · 王庠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一二二、《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》卷二九
人君可以富贵其臣,安宁其臣,士之立于朝者,孰不欲此乎?
人君可以贫贱其臣,困阨其臣,士之立于朝者,孰不恶此乎?
顺指将迎,则其欲毕全,逆意矫拂,则其恶随至。
得于其君,而不以事君为容悦,舍所欲而不避所恶焉,可以语谏之道也。
谏之道难矣,强其所不为,止其所不能已,去其所爱,取其所憎,逆其所喜,反其所怒,虽父子之亲、执友之敌,有不能堪其言者,况万乘之君哉!
必欲使言行计从,乐听无疑,吾惟勿欺而已。
其济不济,命也。
不为廉昭,使君得以变业而试,不为刘晔使君得以反意而问。
吾能守之以勿欺,何往而不可谏?
虽然,未可与言而言,自绝于君者也。
位卑不可以言高,吾将曰:不得其位则不当谏,未信则以为谤己者。
将曰:不得于君,则不宜谏,事君数,斯辱矣。
吾将曰:小事不足谏,不密则失身。
吾将曰:不密不可谏,轻言不能有所待。
刘蕡之任对,而有司不敢以闻,故虽怀济世之谋,无能为也,此之谓不当谏而谏。
危言反以激其怒,若杜根之上书而几死于缣囊,故虽有忘生之勇,无所益也。
此之谓不宜谏而谏。
郑崇之于哀帝也,上笑曰「我识郑尚书履声」,是之心固不能平也。
其后封傅商、宠董贤,而言见疏,反以得罪,徒能争小而不能舍小以论大。
此之谓不足谏而谏。
盖勋之于灵帝也,上曰「恨见君晚」,是之心固知其忠也。
然进之之际不避蹇硕,竟为所挤,而亦不能依,徒以促祸而不能转祸以为福。
此之谓不可谏而谏。
惟君子先知四者之难,不失于躁,然后可言而言,不失于隐矣。
苟可谏焉,吾将量而后入之愈也。
有事上智之君者,有事中才之君者,有事其下者,是则吾君之不同也。
使其听我而无嫌,吾将防源救渐之愈也。
有谏于未形者,有谏于未遂者,有谏于已然者,是则国事之不一也。
既度其君,复审其事,其进言之要,吾将三谏于君焉。
三谏者,圣人之制也。
圣人立其制矣,而吾今明其序也。
吾明其序而别之曰:初谏谓之导,再谏谓之说,三谏谓之断。
吾先导之以意,既不听矣,则当缓之以说,又不听矣,则当断之以理。
以此而事君,虽吾君之不同也,未尝不尽三谏焉。
以此而究其事,虽国事之不一也,亦未尝不尽三谏焉。
初谏而听,则无事于再,再谏弗听,则必至于三,三谏不从,不可则止,事君之义至矣。
任坐以仁君而对文侯,故翟璜复召;
贾诩思袁、刘父子而答曹公,故魏文得立。
此所谓导之以意而挑达之也。
京房元帝而明石显周举顺帝而言刘崎,此所谓缓之以说而开导之也。
郑絪统军之麻,薛广德却楼船之御,此所谓断之以理而正告之也。
如是而三谏,君于终不能听,非谏之罪也。
昔之论谏者,曰讽也、顺也、直也、争也、戆也。
徒讽而已,不能谕之以意,则其言不明,乌能使之自悟?
徒顺而已,不能缓之以说,则其言不尽,乌能使之自思?
徒直而已,不能断之以理,则其言不切,乌能使之自改?
为臣者不可不知也。
若夫争之为戆,则君子无取焉。
呜呼!
郑公、宋璟之为臣,得太宗、明皇以事之,当有为时,言无不从,君臣一时,同底太平之治,可以无负矣。
太宗终恶其传稿,明皇竟以为卖直,知其言之忠而用之,恶其人之直而怀之。
盖正救其失,怏怏不平之气,虽上智不能免于心,况其下者哉!
陆贽阴失德宗之意,王章不免成帝之诛,又无足怪也。
为君者能去其不平之气,以全忠臣之身,则天下谁忍负吾君乎?
太中大夫新除吏部尚书周必大辞免兼翰林学士承旨不允诏 南宋 · 崔敦诗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一六九、《玉堂类稿》卷六
朕阅唐故事,翰苑置承旨郑絪始,凡大诰令大废置乃俾专受,不责以翰墨之劳也。
本朝以学士久次一人为之,秩高体重,固不常置。
卿久在禁林,多历年所,宜峻厥陟,用休其劳。
况综秉铨衡,叙进群吏,亦已诏卿免凡撰述,唯特命始预,略如唐制矣。
金门玉堂,方倚君重,宜无辞焉。
贺兵部王尚书启 南宋 · 袁说友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二○五、《东塘集》卷一七
窃以圣天子千载之遇,若时明良;
大司马九伐之权,畀我英杰。
惟威望四驰,足以傲睨于当世
则孚号一出,是以度越于诸公。
盖天意人心之既同,宜位貌班联之益峻。
闻者胥怿,翕然同辞。
当国家治平之秋,暨疆土全盛之日。
上则垂拱无为,以听万物之自治;
下亦精白承德,而惟故事之奉行。
方是时也,盖得人为无难;
愿在列者,虽寸长而亦可。
居今之事,实大不然。
中国之可复,而欲行未前之势,常忽而弗之思;
内治之益修,而弃本齐末之风,知敝而莫能改。
悠悠岁月之逝,泯泯山河之归,拊髀空嗟,挺身亡有。
窃思今日之大举,岂曰中材之可能,必有当代英杰之儒,乃副吾君神武之略。
汉高谓吾用人杰,所以决刘、项之得失;
李寻谓朝有英隽,所以致精神之折冲。
卫绾、石建之辈,何能起中叶之衰;
郑絪、德舆之徒,乌足扫淮西之僭?
故当大有为之主,必得不世出之臣,威名气焰之所加,外敌强藩之自服,非此无与计事者,而吾何爱千户哉!
盖自古人主以待非常之才,岂务惜美官,以拂具瞻之意?
系国休戚,为时重轻,惟今此除,满众所愿。
仰惟某官,以身许国,而有直方以大之操;
以道致君,而无卓绝行难之虑。
为儒者病于泥古,则大言无当而不通;
负才者急于称功,则小有所成而复失。
孰若内通世务而儒以效著,外应物变而才与气全。
昨闻季子之来归,上叹严君之见晚。
亹亹倾河之议,决千载之事于片言;
惓惓贯日之忠,信九重之知于一见。
荐历中外,显扬勋庸。
破拘挛之见而斥虚文,植远大之模而略近效。
潜制敌国,用绥边庭。
贪夫之所深忌,而镇以弗疑;
庸人之所苟安,而期于必济。
逮此在前之节,益殚劘上之勤。
凡纳约自牖之间,有感激回天之论。
指山川于掌上,固无聚米之劳;
吞云梦于胸中,独抱投鞭之志。
愤国蒙耻,如身纳污。
使主上不忘于克复而未可轻复,必将建长策于万全;
使天下各志于功名而无事于虚名,相与集大勋于一举。
厉丹衷而思奋,蹈白刃以弗渝。
孤蹇百执之中,独任一人之责。
用能期岁,浸被九迁,亟长夏官,更仍夕拜。
周六卿之任,在汉五曹之兵,自非惊代之人豪,孰对司戎之上宠。
昔史氏有建都之论,而吴人从饮水之谣。
在今揆策以图全,当使有进而无退。
稍务经理,以须奠居,可以作士气于方张,示国人之所向。
将制梃以挞彊楚,殆折箠以鞭赤眉。
惟公一身,济此大业。
九州千七百国之盛,谋无弗成;
中书二十四考之荣,兹焉可卜。
某固不专以阁下逢时为深庆,而独窃谓公朝用大之可为。
譬之未病者,虽中医调适而可瘳;
已病者,必上智救疗而后可。
上方旰食以兴念,士亦弹冠而乐从。
然馀子碌碌以因人,小才沾沾而自喜。
天将降于大任,人独仰于明公
永言孤踪,久辱眷宠。
八载朝行之幸,六叨除目之恩,弗虞满盈,乃负疢疾。
念自绝于清贯,或少殄于残疴,偶兹更生,以际盛事。
枝辞所祷,精缊奚宣。
类礼义疏序 宋 · 金恕
 出处:全唐文卷二百七十二、全宋文卷六五六四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经籍典卷二一二
予既得魏郑公《类礼》,终日诵习,并与友朋讲论其次第伦叙,以考究其先后缓急、轻重大小之义,并其经权常变之宜,而或时有不解于心者,辄复思得义疏观之,而后庶几慊于心。
夫《类礼义疏》者,常山公元行冲之所作也。
行冲名澹以字行晋封常山郡公,乃其所著《义疏》,亦久不复见人间矣。
因窃叹夫夏鼎商盘之属,年世遐邈,此真不可复得之数。
若夫秦汉以来古器法物,犹时时散落民间,顾在有心者购求之,则得之于万一,亦世事之所或有者耳。
况乎开元至今,相去不过数百年,而篇简所存,既非盗贼之所歆羡,而君子见之,则必为之珍护宝贵而传留之。
盗贼不羡,则无争夺损灭之患;
君子之所宝贵,则无毁伤弃掷之忧。
倘幸而不投之烈焰,不饱之蠹腹,安知不如孔壁、汲坟之复出于世乎?
时藏之于心,遇旧学闻家好古敦儒之士,必咨访焉。
一日,书贾吴氏翁缄书一箧,奉而前,曰:「闻吾子索此久矣,此天之所以赐吾子也」。
启箧而观之,则《类礼义疏抄》也,乃厚其值,拜而受之。
嗟乎!
天下事,患志之不坚耳,苟坚其志以求之,虽数所不可得,力所不可致者,天直为之相协焉,阴骘焉,又况其数之所可得,力之所可致者乎?
开元时玄宗皇帝魏郑公所撰《类礼》,命常山公集学者撰义疏,公于是引国子博士范行恭、四门助教施敬本检讨刊削,勒成五十卷。
开元十四年八月上之。
张燕公说驳之曰:「今之《礼记》,是前汉戴德、戴圣所编录者,历代传习,向已千年,著为经教,不可刊削。
三国时魏孙炎尝改旧本,以类比次,事同抄书。
此固先儒所深非者,故其书后世皆不行。
用至贞观中魏徵乃因所修更加整比,兼为之注,太宗虽厚加赏锡,其书亦不立学官
行冲等取所注,加以疏释,勒成一家,然与先儒篇第乖舛,章句隔绝,失其本真,若欲颁行,事有未可」。
于是玄宗乃以其为然,遂亦赐常山公等绢二百匹,以其书贮之秘府,不得立于学官
常山公痛世儒排己,使其书不得行于世也,乃著论以自释,名之曰《释疑》,以自陈其著书之意。
予每读而悲之。
其辞曰:客问主人曰:「小戴之学行之已久,康成诠注见列学官,传闻魏公乃有刊易,又承制旨造疏将颁,未悉二经孰为优劣」?
主人答曰:「小戴之《礼》行于汉末,马融注之,时所未睹,卢植分合二十九篇而为说解,代不传习。
郑絪子干师于季长,属党锢狱起,师门道丧,康成于窜伏之中理纷挐之典,志存探究,靡所咨谋,而犹缉述忘疲,闻义能徙,具于郑志。
向有百科章句之徒,曾不窥览,犹遵覆辙,颇类刻舟。
王肃因之,重兹开释,或多改駮,仍按本篇;
又郑学之徒有孙炎者,虽挟元义,乃易前编。
自后条例支分,箴石间起,马胄增革向逾百篇,叶遵删修仅全十二。
魏公病群言之错杂,䌷众说之精深,经文不同,未敢刊正,注理暌误,宁不芟砻。
成毕上闻,太宗嘉赏,赉缣千匹,录赐储藩,将期颁宣,未有疏义。
圣皇纂业,耽古崇儒,高曾规矩,宜所修袭,乃制昏愚,甄分旧义。
其有著遗往说、理变新文,务加搜穷,积稔方毕,具录呈进,敕付群儒,庶能斟详,以课疏密。
岂悟章句之士坚持苦严,特嫌知新,悫欲仍旧,沉疑多月,摈压不申。
优劣短长,定于通识;
手成口答,安敢铨量」。
客曰:「当局称迷,傍观见审,累朝诠定,故是周详,何所为疑不为申列」?
答曰:是何言欤?
谈岂容易。
孔安国中书,会巫蛊事起,经籍道息,兄臧与之书曰:「相如常忿俗儒淫词冒义,欲拨乱反正而未能果。
然雅达通博,不代而生,浮学守株,比肩皆是。
众非难正,自古而然,诚恐此道未申而以独智为议也」。
则知变易章句,其难一矣。
汉有孔季产者,专于古学;
有孔扶者,随俗浮沉。
扶谓产云:「今朝廷皆为章句内学,而君独修古义。
修古义则非章句内学,非章句内学则危身之道也。
独善不容于代,必将贻患祸乎」?
则知变易章句,其难二矣。
刘歆以通书属文待诏官署,见《左氏传》而大好之,后蒙亲近,欲建斯业,哀帝欣纳,令其讨论,各迁延推辞,不肯置对。
刘歆移书责让,其言甚切,诸博士等皆忿恨之。
名儒龚胜,时为光禄,见此书,乃乞骸骨;
司空师丹,因大发怒,奏改乱前志,非毁先朝所立。
曰:「此广道术,何为毁耶」?
由是犯忤大臣,惧诛求出,为河南太守
宗室不典三河,又徙五原太守
君宾之著名好学,公仲之深博守道,犹迫同门朋党之议,卒令子骏负谤于时,则知变易章句,其难三矣。
子雍、规元数十百件守郑学者,时有中郎马昭,上书以为谬。
诏王学之辈占答以闻,又遣博士张融案经论诘。
登召集,分别推处理之是非,具《圣證论》,王肃酬对,疲于岁时,则知变易章句,其难四矣。
卜商疑圣,纳请于曾舆;
木赐近贤,贻嗤于武叔
自此之后,惟推郑公。
王粲称伊洛已东,淮、汉之北,一人而已,莫不宗焉,咸云先儒多阙,郑氏道备。
窃嗟怪,因求其学,得《尚书注》。
退而思之,以尽其意,意皆尽矣,所疑之者犹未喻焉。
凡有两卷,列于其集。
王肃郑六十八条,张融覈之,将定臧否。
注泉深广博,两汉四百馀年未有伟于者。
然二郊之际,殊天之祀,此误也。
其如皇天,祖所自出之帝,亦玄虑之失也。
服虔释传,未免差违。
后代言之,思弘圣意,非谓扬己之善,掩人之名也。
何者?
君子用心,愿闻其过,故仲尼曰「过也人皆见之,更也人皆仰之」是也。
而专门之徒,恕己及物,或攻先师之误,如闻父母之名,将谓亡者之德言而见压于重壤也。
王邵史论曰:魏晋浮华,古道夷替。
王肃、杜预,更开门户。
历载三百,士大夫耻为章句。
惟草野生以专经自许,不能究览异义,择从其善,徒欲父康成、兄子慎宁道孔圣误,讳闻郑、服非。
然于郑、服甚愦之。
疑郑、服之外,皆雠也。
则知变易章句,其难五也。
伏以安国尚书》、刘歆《左传》,悉遭摈于曩叶,咸见重于来今,故知二人之鉴,高于汉廷远矣。
季产云:物极则变,比及百年外,当有明直君子,恨不与吾同代者。
于戏!
道之行废,必有时者欤?
仆非专经,罕习章句,高名不著,易受轻诬。
顷者修撰,殆淹年月,赖诸贤辈能左右之,免致愆尤。
仍叨赏赉,内省昏朽,其荣已多,何遽持一己之区区,抗群情之噂𠴲。
舍勿矜之美,成自我之私,触近名之诫,兴犯众之祸,一举四失,中材不为。
自用韬声,甘此沉默也。
其所为《释疑》之辞如此。
呜呼!
常山公之言,亦可知贤人君子著书立说之苦心,将以诱来世,诏无穷,使之家行而户习,乃一旦格于时论,使其书之沉沦湮没,不得显其辉光,衣被后学,不得已而自写其胸蕴,以抒其愤懑不平之气,亦所以求谅于后世之贤人君子,为之显微阐幽,而使之不终于湮没也。
今于数百年后,幸而得之,此非人力之所可致,而非天之相协之,阴骘之,其势固有所不能。
予是以敬承天之所赐,而并列其事与其辞,以备载于编端,俾传之于世之贤人君子,思所以显微阐幽,上达朝廷,颁行天下,使得家行而户习,则文、武、成、康之世,其复见于今日,庶不负魏郑公常山公诱世之深心也夫。